此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从黑暗中走出，吃惊的不止是厉墨含，连战雪微微皱眉，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。

“卓浔……你怎么在这里？”厉墨含问。

卓浔看着他，但脸上却没了往日的嬉笑表情，先看了一眼厉墨含脸上方才被连战雪打的伤，随后把目光缓缓移到连战雪身上。

连战雪一直看着卓浔，这时两人终于四目相对，他突然眉头一皱，反应过来，“是你……”

厉墨含愣了一下，抬头看连战雪，他们认识？

卓浔轻笑出声，“你想起我了？”随后又眯起眼，低声似是有些嘲讽地说了句“你也只能想起我了……”

连战雪长舒了口气，笑道：“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故人了……”这“故人”二字是满满的讽刺。

“当年没杀了你，如今你倒又送上门来了。”

“唰”一声展开扇子，卓浔讥笑道：“连战雪，你还是这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，就是这样世间才容不下你……”

“哪里是世间容不下我，”连战雪打断他，冷冷道，“分明只是你们这帮天上的神仙容不下我。”

卓浔笑而不语。

这时厉墨含终于忍不住问：“你们认识？”他来回看了看这两人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卓浔收起扇子，正色看他，“没想到，是你解开了他的封印……真是孽缘。”最后一句几乎是有点儿咬牙切齿。

“我……”厉墨含不明所以，刚要开口，连战雪却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卓浔之间。

“这么说，你知道他为什么能解开封印？”连战雪勾起嘴角，问卓浔，“那不如你来告诉我缘由？”

卓浔笑了，似是知道了什么，却只说了句“他不是他”。

“那么他是谁？”连战雪紧接一句，再一想，又问，“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？”

卓浔微微一挑眉，“想知道？”说完笑了一声，“我偏不说，你能奈我何？”

连战雪沉默一瞬，也笑了，缓缓道：“那就先折断你的双臂，再打断你的腿，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扯下来，直到你说为止。”

他语气再寻常不过，卓浔咬牙，冷笑道：“你还为这是几百年前？你倒是试试看。”

“好，”连战雪大笑几声，“那便试试，看看你我到底谁低估了谁。”话音刚落，眉头一皱。

这点细微的变化厉墨含看在眼里了，他陡然一惊，一股凉意几乎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，大喊了一声“住手！”

然而，为时已晚。

“呼”的一声，无端狂风呼啸卷起大片砂石，连水面都在颤动，水波荡漾，杀气四溢，肉眼虽看不见，却如云雾一般笼罩在连战雪周围。

厉墨含头皮发麻，脸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，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连战雪。相比起来，在云清寺对付那几只夜叉时，不过是活动筋骨的游戏一般。

卓浔发丝被吹得四散扬起，他抬起拿着扇子的手用力一挥，瞬间驱散了连战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。随即再次一扬手，将气化为无形利刃直直朝连战雪飞了过去。

连战雪并无躲闪，眉头微微一皱，将利刃反弹开，扎在石壁上留下数个坑洞。与此同时他周围的水瞬间如龙吸水般卷起来，化为四条水龙，呼啸着朝卓浔扑了过去。

卓浔眉一皱，展开扇子用力一挥，挡开了两条水龙，紧接着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。这洞穴虽然不大，但却很高，他悬浮于半空，居高临下看着连战雪。

水龙盘旋游走在连战雪周围，仿佛真是个活物一样。连战雪微微一笑，水龙瞬间张开大口朝卓浔攻了过去，一时间仿佛能听见嘶吼咆哮之声，在洞内回响，让人心惊胆寒。

卓浔与四条水龙在空中缠斗起来。

虽然他数次将水龙切断，但那水龙是由水幻化而成，打不灭打不散，无论受到何种攻击都会瞬间恢复。

连战雪站在水中操控着那些水龙，并且不时躲避着卓浔的攻击。而随着两人的打斗，洞内不断掉下大小石块，如雪片一般落入水中，不断溅起大小水花。

厉墨含怕再打下去这里迟早会塌，不止是这个洞穴，整个崖海可能都会变成一片废墟。

而且，他抬头看卓浔，又看了一眼连战雪，虽然现在胜负未分，但卓浔是否会对连战雪不利还尚未定论，但连战雪却是真的会杀了卓浔。他还有太多问题要问卓浔，不管如何，都不能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死在这里。

此时卓浔一不留神被一条水龙缠住，水龙张着口缓缓游移到卓浔面前，好像是随时会吞下他一般。

卓浔拧着眉，挣扎了两下，用意念打散了另一条企图从身后攻击他的水龙。

连战雪微微皱眉，缓缓抬起一只手，五指慢慢握紧，似乎是要给他最后一击。在他即将动手时，厉墨含先一步伸手放出白色火焰，仿佛几道耀眼的光柱纠缠着朝半空中袭去……

连战雪微微皱眉，相比之前见到的，如此壮观的火焰属实让人叹为观止。

白色火焰将那几条水龙缠住，瞬间两者几乎化为乌有，一阵白色水雾瞬间弥漫四周……

然而白色的火焰没有烧到连战雪，却撩到了卓浔，从后者衣袖一直燎到他的手。厉墨含吓了一跳，急忙一挥手将火焰熄灭，但卓浔的手还是伤到了。

卓浔从空中缓缓落下，厉墨含急忙奔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，是他一时心急没有控制好。

他双手捧起卓浔那只被伤到的手，连看边问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
卓浔没有出声，厉墨含抬头，与他四目相对。

那一刻，卓涩看着厉墨含，是从未有过的仔细，但表情有些奇怪，似悲非喜，甚至好像还有一些怒意，眼神中更是有着一股莫名，厉墨含不明白。

于是，他问卓浔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卓浔看了看他，低声道：“你忘了是么……是了，你已经忘了。”却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。

厉墨含愣了一下，下意识问：“忘了什么？”

然而卓浔却说了句“算了……你本来也不是他”。

厉墨含越发迷茫，他到底是谁……

这时卓浔伸手将他垂在额前一缕头发撩到耳后，微笑道：“你我之间的事不急，待我把那魔物解决了，我们有得是时间。”

闻言厉墨含下意识回头去看，连战雪站在水中，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看着他们，一双眼中仍浮现着杀意，甚至更浓。

几乎不用再打下去，厉墨含也知道胜负已定。

卓浔绝对不是孱弱之辈，但连战雪却在他之上。和从云清寺地牢出来的那天相比，如今的连战雪真的更强了，他说他还未恢复，那恢复之后的话……

“你们若是想要叙旧，不妨等结束之后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。”连战雪笑道，“不过……”他将目光缓缓移到卓浔身上，冷笑一声，“只要到时你还有命。”

卓浔一咬牙，上前一步手一伸将厉墨含揽到身后，“今天即便是同归于尽，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。”

“够了！”厉墨含伸手扣住卓浔肩膀，“别打了……”你不是他的对手。

卓浔未回头，只说，“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，即便今天不清算，将来有一天也要清算。”他顿了一下，“虽说是你将他放出来的，但此事与你无关。”

还未等厉墨含开口，连战雪先一步“啪啪”拍了两下手。

“真是重情重义啊，大难临头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想着别人……”说着又讽刺一笑，“你们这些天上的神仙就是如此虚伪，表面上满口的仁义道德，背地里却干着寡廉鲜耻之事。”

他刚说完，厉墨含猛然一阵心悸，下意识松开了扣着卓浔的手，放在了自己胸口……

卓浔往前几步，与连战雪面对面站着。

“你这最下等的魔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？”他狠狠瞪着连战雪，毫不掩藏此时的对男人的恨意，“当年若不是你……若不是你，他也不会……”

连战雪一听倒是笑了，“若不是我怎样？若不是我你就能同他在一起了？就算没有朝夕相对，你们也认识数百年了，这几百年里他可曾正眼看过你？”

卓浔不语，握着扇子的手骨节泛白，发出一阵轻响。

“即便是没有我，他也不会看你一眼。”连战雪笑了笑，“不管怎么样，至少，我得到他了。你能想象得到，他在我身下充满情欲的样子……”

“连战雪！”随着卓浔一声怒吼，周围瞬间飞沙走石，水面掀起一阵巨浪朝连战雪席卷而去，在离他还有半步之遥的地方被一分为二。

连战雪破开了巨浪，突然皱了一下眉，左脸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，正渗着血……他抬头看卓浔，后者察觉到了杀气，但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飞了出去。

“轰隆”一声，卓浔整个人撞在石壁上，砸出一个偌大的坑。他被嵌在石壁上动弹不得，仿佛死了一般。

厉墨含大惊，喊一声“卓浔！”刚要上去救人，却被连战雪一把抓住了手臂，他不得不回头，“你……”

“你同他是什么关系？”连战雪问。

厉墨含拧眉瞪着他，“什么？”

“他们既然认识，而且他又似乎对他很了解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

厉墨含闭了一下眼，随后回道：“我不知道他的身份，我与他也没有关系。”

“那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找你？”

“之前与他是偶遇，有过一面之缘，然后在人鱼宴上再次相遇，一切不过是巧合。况且……”厉墨含讽刺一笑，“他刚才明明说是来找你的。”

连战雪看了看他，叹了口气。

“你与他的关系暂且不谈，倒是你……”他看着厉墨含，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，“你有没有发现，你同之前不一样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