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妻啊！”孙定权似是第一个反应过来，大叫一声，几步上前扑倒在孙夫人身上，将她上身扶起来来回摇晃着，“夫人！夫人你怎么了？”

孙夫人一动不动，已经全然没了气息，两眼却还瞪得老大，只是眼中一片死灰，很难不让人想到……死不瞑目。

厉墨含上前伸手去探她颈间脉搏，阿国则站在一边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。

“她怎么样了？”孙定权急切地问。

没说话，厉墨含闭上眼摇了摇头。

孙定权大叫一声，抱着孙夫人低头失声痛哭起来。

“妻啊……你我夫妻一场，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……呜呜呜呜……”

他哭得悲痛欲绝，外人看来他与孙夫人应该是伉俪情深。三夫人看了孙定权一眼，翻了个白眼别过头，低低哼了一声。

婆子往后退了退，脸上变颜变色，仔细一看，一双缩在袖口里的手哆嗦得不成样子，她看了一眼孙夫人的死状，又急忙别过头去，闭上眼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……

收回手，厉墨含起身看向阿国，后者也在看他，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，似是平静，却又好像有些波澜……

两人四目相对片刻，阿国突然微微一笑，但那笑容却转瞬即逝。

有人来将孙夫人的尸首裹好，又去衙门里叫来了差人。孙定权悲痛万分，吩咐管家去棺材铺买上好的棺材，叫了专门办白事的过来，准备将孙夫人风光大葬。

众人忙活了一下午，一切暂时安顿好之后天已经擦黑了，管家将府里的丫鬟仆人都集中在院子里，孙定权一脸疲惫地从屋里出来，将孙夫人病逝的事简单说了一遍，吩咐这几天要好生做事，不得出岔子。

让人散了之后，孙定权回到屋里，只有厉墨含一人坐在桌前，阿国则同三夫人一起回去了。

“今天辛苦法师了。”孙定权轻叹一声，缓缓在厉墨含对面坐下。

“您请节哀。”厉墨含安慰道。

“唉……”孙定权摇摇头，“谁能想到她竟然……就这样走了。”说着又叹了口气，“不过她这些年一直疯疯癫癫的，我也不是没想到，只是……这也实在太过突然。”

“事事无常，还是不要太挂在心上。”厉墨含道，想了想，又说：“我觉得，夫人似乎不是病亡，而是暴毙而亡。”

孙定权一愣，“什么？”

厉墨含微微皱眉，“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猜测，毕竟我不是大夫。”

没说话，孙定权看了他一会儿，随后低声道：“法师，你若有什么事只管如实相告，无需太担心。”

厉墨含并不回答，微微一笑，算是应了。

两人又随口聊了两句，厉墨含起身道：“时候不早，今天您也累了，早些休息吧。”

孙定权点头，“这几天事情多，恕我分身乏术无法招待了，还请法师自便，需要什么跟他们说就好。”

厉墨含点头，“放心吧。宅子里的事，应该很快就能有个了解。”

孙定权默默看他，并未再问。

等厉墨含走后，孙定权一脸阴沉地坐在原地，没过一会儿管家进来了，来到孙定权身后低低叫了一声：“老爷，都准备妥当了，衙门里的差人和仵作都看完走了，没事。”

半晌之后，孙定权嗯了一声，问：“那婆子呢？”

“一直在那里呆着呢，不过……”

“把她打发了。”没等他说完，孙定权先来了一句。

管家愣了一下，随后点头：“是……”

想了想，他又加了一句：“利索一些，不要留后患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孙夫人的死让这座宅子似乎双蒙上一丝不详气息，她又死得突然且蹊跷，更弄得人心惶惶。几个丫鬟凑在一起偷偷商量要走，但又有人说怎么着也得夫人的头七过了之后，不然也不好开口要工钱……

当天夜里，孙府大门口的大红灯笼换成了白色，用黑色写着“奠”字，随着风不时来回晃动着，一眼望去一片肃穆，平日里还有几分人气的宅子此时却静得出奇，仿佛连一个活人也没有。

地上落着刚洒的纸钱，风一吹打着卷儿地往上飘，偶尔有丫鬟拿着东西从院子里匆匆走过，也是神色慌张不敢多停留片刻，连头都不敢抬，好像连自己都怕得莫名。

小楼二楼，窗户纸上映出一个娉婷身影，轻走几步来到门前，敲了两下门待屋里的人应了之后，推门而入。

“公子，给您送茶来了。”小玥端着托盘走进来，一只手反手将门关上。

厉墨含正坐在桌前，似乎在想着什么，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：“麻烦你了。”

小玥过来将托盘放下，将茶壶茶杯一一放到桌上，替厉墨含倒了一杯之后站到一边，在厉墨含喝茶的时候说了一句：“真是没想到，夫人病了这么久，今天突然就走了……”说完又偷偷看了看厉墨含，见后者不接她的话，便问：“公子，你可曾……看出什么？”

喝了两口茶，厉墨含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下，说：“我也有很多事搞不明白……”

小玥眨了眨眼，“您有什么不明白的？”

“比方说……”厉墨含捏了捏下巴，突然看着她问：“你当真是这家的丫鬟？”

小玥稍稍一愣，随即又笑着说：“那是当然，公子为何突然这么问？”

厉墨含也笑了一下，“是么？”说着上身往后靠在椅背上，翘起一条腿眯眼盯着她，“可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呢？”

小玥面露惊色，但也只是一瞬，被她掩藏得很好，她脸上表情茫然地问：“公子何出此言？”

“因为……”厉墨含邪气一笑，突然伸手一把把人扯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，轻佻地捏上了她的下巴，“我看你是勾人魂魄的小妖精。”

小玥浑身颤了一下，还未来得及反应，一只手已经搭在厉墨含肩上了。

她本就对厉墨含有些痴迷，此时被他这样搂在怀里，心中难免窃喜，看着厉墨含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，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，小玥面露羞涩，柔柔叫了一声：“公子……”

“说，你是不是妖精？”厉墨含笑着问，满满的调笑味道。

小玥垂下眼，娇嗔一声：“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……”

厉墨含却突然冷笑了笑，全然没有刚才的玩笑味道，捏着她下巴的手也渐渐用力，让小玥忍不住皱眉。

“公子……”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厉墨含，后者的眼神让她猛然一震。

厉墨含松开手，用食指指节在她眉骨上缓缓描过，低声道：“我说你是个妖精，你就是个妖精。”

刹那间，小玥瞳孔收缩，搭在厉墨含肩上的手紧握成拳头……